近了,近了,女儿就要到了!
7月14日上午,湖北省襄阳市襄州区公安局里,62岁的郑大妈和老伴张爹爹,看着直播画面里女儿的车离自己越来越近,不由得眼泪直流。
10年前的6月20日,英子(化名)在家中被人拐走。丢了女儿的郑大妈,就像掉了心头的一块肉。
这些年,家人都不敢在她面前提起英子的名字。看到新闻里说有些被拐妇女受到虐待,“我甚至想过,她要是不在人世或许更好,不受罪。”她说。
十年前的炎夏失踪
14日上午10时许,襄州区公安局8楼会议室里,郑大妈和老伴张爹爹、82岁的婆婆、儿子小武等人沉默着,只有几个小孩子跑跑闹闹。
听到门口响起密集的脚步声,郑大妈猛地站起。当穿着花上衣、扎着马尾的英子被民警带进来,她快步走到门口,抱着英子失声痛哭。
英子抱住妈妈,不说话,眼泪也跟着往下掉。郑大妈问:“想妈妈吗?”“嗯。”英子答道。
看着皮肤黝黑的女儿,郑大妈又忍不住大哭,现场众人也红了眼眶。
看着眼前的亲人们,英子有点茫然。英子的二妹指着旁边的小武问:“这是谁?”“武。”英子说。
郑大妈一直抓着英子的手。看到英子左手腕戴着一串红色的塑料手链,她取下自己手腕上的银手镯给女儿戴上,英子则把自己的红手链戴到妈妈手上。
小武说,英子是他的大姐,今年41岁,但智力只相当于五六岁的孩子。
年6月20日,那天也像当下一样晴热。在工地开吊车的小武,傍晚接到姐夫的电话,说大姐不见了。早上出门干活前,姐夫给了她3元钱,让她自己买早餐。中午姐夫回家没见着英子,以为她自己回了1公里外的娘家。到了傍晚,姐夫给丈母娘打电话,才知道英子压根没回去过。
“在镇上,大家都认识她。”小武说。第二天,一家人四处寻找未果,到派出所调看监控视频,发现一男一女将英医院附近。但由于当时监控画面不清晰,大家都不认识画面上的陌生男女。
人就这样丢了。
被2万元卖到河南
10年来,只要听到疑似英子的消息,一家人就会去找。无奈,一次次落了空。
英子离开时,小武22岁,刚刚结婚。如今他已是两个孩子的父亲,大的8岁,小的5岁。看着几个孩子跑来跑去,英子高兴地上去左摸摸右拉拉,喜欢得不得了。
家人说,由于一直找不着英子,几年前,她的丈夫办了离婚手续,之后再婚。
襄州区公安局刑侦大队副大队长李永国介绍,英子失踪后,公安部门将监控视频中的男女人像在公安系统中比对,未能成功。后来警方采集了英子父母的DNA进行全网比对,但受客观条件限制,也没有结果。
今年3月,襄阳公安依托全国公安机关“打拐DNA系统”,以侦破拐卖儿童积案、查找失踪被拐妇女儿童为主要内容,开展“团圆行动”积案攻坚。5月31日,襄阳市公安局打拐办经过一系列研判比对,发现河南省社旗县女子朱某高度疑似襄州区失踪妇女英子。
打拐办将线索指令下发后,襄州区公安分局立即开展摸排,并组成专班辗转侦查半个月,最终确定了英子的身份和生活地。
李永国和战友们在河南了解到,10年来,英子一直跟当地残疾男子高某生活。高某的父母称,10年前,在当地居住了七八年的熟人段某,将英子介绍给他们的儿子做媳妇。跟段某同行的还有一名女子,一只眼睛有点问题,她自称是英子的亲戚,说英子是孤儿。他们给了段某等两人2万元。他们家虽然生活条件一般,但没有亏待过媳妇。两口子也互相帮扶,没有生育。
“我们去调查时,看到高某上台阶时摔了一跤,英子赶紧上去扶他起来。”李永国说。
很快,民警查到段某居住在山东烟台。根据段某的轨迹,民警们又查到当年和他关系密切的襄阳籍女子刘某。刘某一只眼睛不太正常,与线索一致。
6月15日,襄州警方在烟台警方的配合下,抓获犯罪嫌疑人段某和刘某,并予以刑拘。
熟人盯上智障女子
经过对段某和刘某的审讯,英子失踪的经过也浮出水面。
两人交代,英子有轻度智力缺陷,行为看起来就像小孩子,对人没有防备,且对吃很感兴趣。刘某将英子的情况转告给了男友段某,两人都觉得英子是个好骗的对象。
年6月20日上午,英子独自走在襄阳市襄州区双沟镇的街上。段某和刘某尾随而至,以请英子吃饭为由将她骗上车,带至河南省社旗县,又通过中间人介绍,将英子以婚嫁名义卖给当地男子高某为妻,段某和刘某从中获利2万元。英子在高某家住下后,改名朱某。
今年6月28日,经过反复比对核实,警方确认朱某就是英子。李永国将这个好消息当面告诉了郑大妈夫妻,两位老人喜极而泣,紧紧拉住李永国的手……
“人还在就好……”两位老人盼望着和女儿见面的一天。
见面并非一帆风顺。李永国说,考虑到当地情况,他们和河南警方共同研究,最后由当地警方先去高某家做工作。在安抚好高某一家人情绪后,最终同意带走英子。
7月13日,民警将英子带走时,英子开始不说话,有些抵触情绪。见此情况,襄阳公安派人将英子的大妹妹接到河南。当天下午6时许,当妹妹出现在英子面前时,英子一下便高兴起来。她记得家人的样子。
妹妹用手机和妈妈连上视频,当看到屏幕那头的妈妈,英子哭着叫了一声妈。所有的委屈,在这个如孩童般女子的心里荡漾开来。
14日中午12时许,团圆后的一家人来到双沟镇上的一家餐馆聚餐庆贺。包房里,12个大人加5个小孩分成两桌,房间里满是喜庆的味道。
年长的爷爷起身举杯:“大团圆,大姑娘失踪十年回来了,高兴!”一家人举杯庆贺,坐在英子旁边的妈妈和82岁的奶奶不断地给英子夹菜。看着女儿吃得津津有味,妈妈又忍不住掉泪:“可怜啊,肯定平时没吃过什么好的。”
据了解,今年1-6月,襄阳市通过系统DNA比中失踪、被拐妇女儿童案件7件,破现案1起,积案1起,销减积案8件。
■民警手记
科技为团圆加速
团圆是斩不断的执念,是不愿割舍的希望。
电影《失孤》中的“疯狂”父亲,为了找到被拐的儿子,花了24年,骑行50万公里,跨越30余个省份,终于在去年7月圆梦。
同样感人的“续集”,一年后在湖北襄阳温情上演。
曾经,由于警务刑事技术和社会防控科技不发达,许多发生在偏远地区的拐卖妇女儿童案件,成为难案、积案。近年来,随着警务技术发展,科技赋能织密了新时代安全篱笆,也打开那些离散家庭的希望之门。
在公安部组织开展重点针对拐卖儿童积案进行攻坚的“团圆行动”中,公安民警运用“天网”工程、DNA信息比对等新技术、新手段深入研判,按照“一信息、一档案、一专班”的工作原则,全力开展积案攻坚。发现一个高度疑似线索,不遗余力抽丝剥茧、循线追踪,排查、采血、比对、排除、从头再来……有时,一个案件需要采集信息两三百份,一条线索需要奔走上万公里。
警务科技的发展点亮了探照真相的灯塔。警务工作的“智慧指数”乘以公安民警的“汗水系数”,必将加快被拐人员的“回家速度”,给那些承受骨肉分离之痛的人们带去团圆的喜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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